【周棋洛x你】糖衣之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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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3. 咸味等级三
周棋洛轻轻为你解开不小心卡到后背拉链里的发丝，帮你拉上拉链。
“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有乌云压在他的眉毛上。
你垂下眼睑在梳妆台上翻找着东西，摇了摇头，表示你没事——你当然已经能轻车熟路地以脂粉的修饰掩盖狼狈和憔悴，更何况在真正的太阳面前，你连月亮都算不上，只是他冠冕的陪衬而已。
比起你，周棋洛更应该多顾顾自己，然而他现在却好像怕你下一秒就会一病不起似的守在你身边围着你打转，倒真像一只毛茸茸的固执小狗。你催促着他去换一套衣服——倒不需要假手于人，不上节目不拍戏的时候，你兼任他的临时化妆师。
黑色的裙子，黑色的西服，肃穆的表情，你和沈远好像在陪同坐在中间的周棋洛参加一场葬礼。
确实是葬礼，那个迷恋着“薯片小姐”的周棋洛的葬礼。
各家记者早就摆好了阵势，谁都不是好相与的，在娱乐圈打拼多年，你们自然也有自己关系较好的媒体，但现在他们也全都一无所知，等待着周棋洛亲口的解释。
不，或许他们中还是有一个人知道一切的，那位制作人的当然也是“和你们关系好的媒体”中的一位，她此刻就坐在台下第二排，穿着红色的针织外衫，头发也干练地挽起，但脸上还是脱不去那股堪称“天真懵懂”的清纯稚气，尤其那双直率的眼睛，确实有值得男人动心的资本。
只是当此刻她仍然用这种无辜的眼神看着周棋洛的时候，你竟然会觉得很残忍，不知道一会儿她会用怎样的“专业态度”和她的天真纯粹来对一颗爱她的心进行凌迟。
这一刀还是必须由她亲手斩下，这不是你可以插手的。
事实上，公司邀请她来虽然是合情合理的例行公事，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对周棋洛的警告和惩戒？
黑黝黝的长枪短炮对着坐在台上的你们，好在总算还不止你们三个人面对这些，还有一位中层负责人到场，以示B.S公司对此事的重视和对媒体的诚意。
似乎是生怕周棋洛再不按常理出牌，事件说明部分是交由沈远负责的，对于“有喜欢的人”那个人，解释是学生时代已经远赴他国的初恋，走的是懵懂青涩的校园纯爱路线，好一个重重拿起轻轻放下，好一个念念不忘胸口朱砂的深情人设。
既然是那么久远的事，粉丝们当然不会再追究，说不定还会为偶像这段“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感情流一流泪。
然而台下这些记者可就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了，提问环节还没开始，就有不少人在笔记本上“刷刷”地写着什么，跃跃欲试的目光刺探向坐在中央、却始终双唇紧抿一言不发的周棋洛。
第一个被点起来的记者挑了挑眉毛：“请问……周棋洛在节目中的‘真情流露’是否和当红小花旦罗嘉前日与华锐总裁李泽言的绯闻事件有关系？”
这人显然不相信你们给出的“初恋女孩”的故事，反而抛出了前段时间甚嚣尘上的绯闻话题，确实很懂得抓爆点。
周棋洛和罗嘉虽然分别是近年来娱乐圈炙手可热的男女流量担当，可的确连一点可捆绑炒作的点都没有——如果不是周棋洛应那位制作人之邀，和罗嘉一同参演了她的明星模拟恋爱真人秀节目的话。
本来这种节目沈远是不太想接的，最近周棋洛正渐渐有意摆脱“流量偶像”的头衔，尽管参加这类节目更吸引眼球也能圈一波“CP粉”，但沈远的意思，不如选择同期的歌唱类节目，长远来看对周棋洛的发展更为有利。结果周棋洛还是去了，他从来不会让他的薯片小姐失望。
节目效果果然很好，还令周棋洛收获了出道以来第一个“绯闻女友”——只不过罗嘉同时还是李泽言的“绯闻女友”罢了，这都是炒老了的料了。前段时间罗嘉被拍到坐在李泽言爱车的副驾驶上补妆，连上了几天热搜，吃瓜群众们吃了小半个月的瓜，于是昨晚周棋洛的事一出来，还有热评说“周棋洛来救罗嘉了”。
此刻这记者一个看似轻飘飘的问题抛出来，其实却是重于千钧，无论周棋洛怎么回答，似乎都给了吃瓜群众们一个方向，足够大家脑补出一出狗血三角大戏。
关于罗嘉的问题，你心里都能背下十几篇通告了，但这毕竟牵扯到另一个当红艺人，还轮不到你来开口。果然，公司负责人慎而重之地强调了“这个问题双方当时都已作出反复声明”，然后轻描淡写地将这个问题揭过。至于罗嘉和李泽言的关系？那就不是你们操心的事了。
第一个记者被如此打发了，但其他人显然不甘心这么大的话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不断有人围绕周棋洛、罗嘉、李泽言进行着不怀好意的刺探——事实上大多数娱记在乎的往往不是“真相是什么”，而只是“什么故事观众愿意听”而已。到后来，更是什么“周棋洛不满女友罗嘉被潜规则”、“周棋洛踩罗嘉拜金人设炒作”的荒诞猜测都层出不穷地抛了出来。
周棋洛和你虽然早就见惯了这些，很沉得住气，但架不住今天有一位心直口快的单纯小姐在场。
“周棋洛和李泽言都绝不是这种人！”穿着显眼红衣的女孩豁然站起，一下就吸引了正唾沫横飞的记者们的视线。
“你又是什么人？”
“啊，我知道！她就是华锐旗下那个影视公司的……”
“好像周棋洛不少节目都是她担当制作的吧？她和周棋洛又是什么关系……”
“可我记得她已经结婚了啊？婚礼我还去了……”
一时间，台下向滚开了的水一样翻腾着各种声音，沈远脸色一僵，而你早有先见之明地用力拽住了周棋洛的手腕，才没让他情急之下站起来。
喧嚣中心的女孩似乎才发现自己头脑发热的莽撞，怔怔地嗫嚅道：“我……我和他们是朋友。”
公司负责人的脸色阴郁起来，事情至此已经不受控制，如果周棋洛对她的感情被挖出来，这就不是公布恋爱掉粉的事了，不管你们怎么解释，所有眼睛都会盯着对方“已婚”这件事大书特书，那么你们的苦心经营将毁于一旦。
思绪飞转间这一刻的怔愣，已够周棋洛轻轻挣开你的手，等你察觉到他还安抚性地握了握你的手时，他已经慢慢地站起来，目光平静地对下面的人笑了笑：“她确实只是我的朋友，和我所有合作过的伙伴一样。”
今天几乎一直一言不发的正主开了口，场下瞬间变得安静，目光纷纷回到台上，仿佛连他的一个气音都不愿错过。
你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各家记者就这么在周棋洛的一个笑、一句话间就乖乖地坐了下来，甚至还用真挚无比的目光注视着他……或者说，陶醉？
你觉得有些奇怪，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却发现周棋洛的目光还在台下那个仍然站着的女孩身上。
“evol……”女孩低低地吐出一个你有些陌生的字眼，却被周棋洛匆匆打断。
“薯……悠然，你站起来一定是想提问吧，请说。”此刻他的声音不再是一贯的活泼，略显低沉的吐字好像夏夜的雨点闷闷地打在你的头顶。
他们沉默对望了片刻，好像在思考着怎样为这段无疾而终的纠缠作最后的悼词。
“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以前出国了的同学，是真的吗。”
在其他记者看来，这个问题实在问得很没有水准——难道周棋洛还会推翻之前做出的所有解释？但，明白了其中意义的你藏在桌下的手却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起来。
她仍在用那双率直无辜的眼睛看着周棋洛，她指望他回答什么？“不是的，我喜欢的人是你”？
周棋洛的表情毫无波澜，不知不觉间，包括你、包括记者们和他们的录音笔，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良久后，他又笑了，那笑容倏然地绽放，不知为何让你想起在阴雨天更显得沉甸饱满的紫阳花：“当然是。”
得到回答之时，你松了一口气，记者们兴致阑珊，倒是那女孩眉头拧起，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如实报道。”
“谢谢。”周棋洛的客气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短暂而又漫长的记者会终于结束，你毫无形象地趴在文件冰凉的纸面上，努力撑起拜昨晚的兵荒马乱所赐的沉重眼皮。
再怎么干练出色，你也只比周棋洛这个成天吃吃喝喝的家伙大了两岁，同理也只比那位天真单纯的制作人大了两岁，却总是被周棋洛所赐显得忧心忡忡老气横秋，但至少，生病的时候你想任性一会儿。
你甚至想趴在办公桌前一觉睡到明天上班，连挤地铁都省了——如果不是周棋洛玩心大起地过来对着你的耳朵吹气的话。
“姐姐，姐姐~”
你半睡半醒地朝着他声音的方向转过脸去，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让你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周棋洛将两手卷成一个“扬声话筒”的形状，凑在你近旁：“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请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你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的真实目的，一脸看透的表情：“你只是想让我帮你在沈哥面前打掩护。”
“不吃一顿又不会瘦下来……”周棋洛嘟嘟囔囔，“姐姐，你就帮帮我嘛，姐姐~”
周棋洛这声甜甜的“姐姐”，不知道能攻陷B.S公司上上下下多少女员工，然而他叫得最多的，却只有你一个人。每当他在公司里问“姐姐去哪里了”，所有人都知道找的是你，不是别人。
就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甜，都值得你像个从没见过糖的孩子，抢着将药片囫囵吞下，只为了表面那层薄薄的糖衣。
你当然只能答应了周棋洛：“我们去吃什么？”
“嘘……小声点，”周棋洛警觉的看了看四周，对你粲然一笑，“烤肉。”
“……”
明星自然有一般人不知道的、能不被打扰地吃饭的地方。
虽然平时周棋洛也会乔装打扮走街串巷地去吃口碑不赖的大众小吃，但今天的他显然没有精力应付这么多了，只想安静地呆着。
薄薄吸油纸上的烤肉滋滋作响，周棋洛一手托腮一手刷着油，你拿起筷子想帮忙翻一下，却被他制止：“别别别，油溅起来会烫到你的，我来吧。”
笑容灿烂、语调明朗，简直……不正常。他现在状若没心没肺的表现，让你想起一个词——回光返照。
陪着他罪恶地长了几两肉，你实在吃不下了，摇着手拒绝了续摊的提议。
“棋洛……我实在吃不下了。”而且吃多了的你更想睡觉了。
“那我们去K歌吧！”那双湛蓝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你，让你无法拒绝。
我难道听你唱歌还听得不够多吗——你腹诽道。
可是，周棋洛在KTV从来不唱他自己的歌。偌大的包房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周棋洛坐在高脚椅上，光怪陆离的色彩覆在他在昏暗中略显冷调的肌肤上，掠过高挺的鼻梁，掠过低垂的眼睫。而你坐在离他远远的另一端。
“看见你在我眼前，不去猜想我们隔多远
当我夜幕中准备，只想让沉默的能开解
在不同的遭遇里我发现你的瞬间，有种不可言说的温柔直觉
在有限的深夜消失之前触摸你的脸，我情愿这是幻觉，也不愿是种告别
已经忘了你的名字，就在这座寂静星石
怎么还有你的样子，被保留……”（注①）
唱歌的周棋洛仿佛变了个人，屏幕上闪动的灯光好像映在海面上的烟花，在他冰冷寂寞的眼中明明灭灭，他整个人自带一种让人不容靠近、却被动地被吸引的凛然，就好像一座波涛中央静静的岛屿，让人怀疑平日他的亲近嬉笑是否只是一场幻觉。
那时的你并不完全了解周棋洛的过去，只是在朋友家看到他家那个自闭症的小孩后，恍然发觉，他脸上那种专注和冷漠像极了此时唱歌的周棋洛。
谁能相信千万人追捧的超级偶像周棋洛，竟然除了他的助理你，连一个听他在KTV里唱歌撒酒疯的人都找不到。
是的，撒酒疯。
周棋洛今晚唱的歌并不多，你唱的时候他在喝酒，你唱完了，他还在喝酒。
他一个人喝，没有一点让你陪他的意思，还笑嘻嘻地说：“要是姐姐也喝醉了，谁带我回家呀？”
你并没有阻止他，要是你们两个人必须有一个清醒着，至少今天，你希望是你。
喝得越多，周棋洛的话越少，表情也越来越难看，直至把自己瑟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沙发角落里，像受寒的向日葵蜷着他的叶子。
“棋洛……”你忍不住挪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到你叫他，周棋洛把眼睛从臂弯里露出来，然后，以让你吃痛程度的力道扑住了你，拥抱的力度几乎像要把你们彼此的骨骼揉碎在一起。
“嘶……”你轻轻地抽气，却很快感觉到肩膀上晕染开的湿热。
从那双美丽的蓝色眼睛里溢出来的眼泪，用似乎比血流还快的速度，滴滴答答地在你颈侧下起一小片雨。
周棋洛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肩膀轻轻颤抖着，呼吸凌乱，而你听到他靠在你耳侧、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压抑而隐约的呜咽，好像某种负了伤却又不能被猎人发现它行踪的小兽。
“棋洛，你哭出来吧，这里只有我和你，我保证，我保证明天我把什么都忘了，好不好？”
周棋洛说不出话来回应你，只好咬着牙摇摇头，固执地又把脸埋回你肩膀上。
“棋洛，棋洛……”担心他这样会弄伤自己，你只好一遍遍叫着他，然后把他推开了一点，“你看着我。”
你捧着周棋洛的脸，他的一张脸果然已经哭得乱七八糟，下唇也被咬出血来，他眼神空洞，几乎已经不能算“看着你”，你看着他，竟然也没有察觉自己脸上不知何时也挂着泪痕。
“棋洛，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你将额头抵上他的。
你在心里默默地祈求，祈求至少此刻，不要从他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
不知道是实在难以承受剧烈的心痛还是被你呓语似的声音触动，周棋洛终于脱力般倒了下来，死死揽住你的腰，以发出低低嘶吼的恸哭将伤口展现在你面前。
随着衣料被泪水浸湿，你只觉得，仿佛你的腰腹间也开了一个大大的伤口，在汨汨地流着血。
应该是咸的吧。
-Tbc-
注：①出自郭顶《保留》的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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